电脑版
首页

搜索 繁体

5 听春(3/10)

热门小说推荐

最近更新小说

“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
“你是不是又遇见那个女魔头了?”

四无公子淡淡道:“上车再说。”

两个童子两手空空,显然也没淘到什么东西,板着脸爬上车。我将部件放进车内,自己跟着爬了上去。

怪异的马拉动怪异的车,载着我们离开河岸。

那灰衣人站在后方一声吆喝:“山海大集不问来路,不问去处,诸位莫要跟了!”

刹那间,相隔不远的四面八方传来飒飒声,我认得这种声音,是躲在暗处的人撤退了。

“她下手也太狠了。”小布义愤填膺地举起四无公子的一根手指,心疼道,“细枝末节的部件坏了,重做起来可麻烦了。”

我问小布:“她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小布瞥了一眼木偶残片,这才如实告知,“她不喜欢活人,喜欢死人……幸好公子谨慎,可还是好几具傀儡都被她弄坏了。”

我从她先前说的话中也推出几分实情,一时对这笔鸳鸯债感到哭笑不得:“她难道不知自己杀的都是替身吗?”

“那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。”四无公子说。

随手捡起一只断手拿起来端详,它现在是僵硬的,我将手指伸入他的指缝扣起来,才将手掌贴合在一起。我惋惜道:“碎成这样,连动都不能动了。”

“幸好还能说话。”他听上去倒一点也不在意,我真想知道什么事能让他动怒。

我在身边的碎片里挑挑捡捡,想拾掇出几块完整的部件出来,可他的身体碎开后,除了手脚这些模样明显的还能分辨,其他的我根本认不出来。

我拿起两块木块,分别放在左右手中把玩对比,这两个木块侧边还有人工做出来的接口,看上去是完整的,于是我好奇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四无公子却不回话了。

“喂,戚兄?”

我看向两个童子。

小木说:“这具偃偶本该在毁坏时就彻底报废了的,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马车颠簸,我心绪也不平静,总是想起那老人说的离魂之事,两童子找我说话也漫不经心地敷衍应声,他们嫌我无趣,自己聊了起来。

我将木块转来转去,它们被我团得咔哒咔哒响,直到小布开口说:“那两块公子要回收的,你别捏了。”

我很不好意思地将它们放下,换了一个破坏痕迹明显的在两手间抛来抛去。

小布很嫌弃地问我:“你的手就停不下来吗?”

我说:“不好意思。”然后将它捏在手中摩挲。片刻后,感觉它似乎动了一下。

我紧张地松开手将它放平在手心看了一会儿,它再也没动过,多半是我弄错了。

我们到空庐的时候又已是一个傍晚,车还未在院门口挺稳,拉车的“马”已不堪重负,纷纷散了架。

下一刻我们坐的车也塌了。

小木踢了那些一分为二的傀儡一脚,气呼呼地说:“懒死了。”

我说:“怎么对它们这么凶啊,大家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它们卖力了一路,我们帮忙把他们搬进去好了。”

小木白我一眼:“又不是一根木头做的,这些懒骨头,就想让公子亲自把它们搬回屋里。”

他兀自拾起属于四无公子的部件。那些随车而行的完整傀儡慢吞吞地朝自己的房间鱼贯走去。

我说:“奇怪,戚兄怎么没出来?”

“咳。”

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这声清咳竟是从四无公子的木块堆里发出的。

“你还能说话?”我与两个童子俱被震惊了。

“进去吧。”他简短地说。

一阵轻微的铃声从他房内传出,傀儡的半截身体们终是不情不愿地在地上蠕动着配起对来。

我朝他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,甩下其他傀儡,快步向那走去。

“哎,”小布在后面叹气,“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,要摘花回来呢。”

我推开门,看见他垂下的厚重床帐。

“不闷吗?”

“不小心扯下来的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疲倦不堪,又浸着一丝沙沙的甜意。

我心里便明白了几分,踱过去,伸手扒开一条缝隙给他透气:“蛊是不是又发作了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“我们返程以后不久,大概就……”

“我们?”我问,“一路上和我说话的是他还是你?”

他低笑着:“不是说了,他就是我。”

“难怪你后面都不说话了。”

我欲挑开床帐,被他拽住,说:“让我穿上衣服。”

我松了手,听里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。不过片刻,他的动作停了,却仍未出来。

“怎么了?”

他发出一声闷哼。

我将帐子一把扯了下来,他跪坐在床上,我一眼便注意到从他敞开的领口外延伸至衣服底下的痕迹。

我说:“让我看看。”

红潮还未从他的颧骨上褪下,他勾着衣领向两边一扯,里外两层衣服都掉下到腰间。

那具略显纤瘦的身体就像一张被滴上颜料的画纸,原先雪白的皮肤上多了几处红青紫相间的痕迹,都是在胸口最薄嫩的地方。

“这……怎么弄成这样啊?”我脑海里一阵轰鸣,“有人来过?”

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我倒还没有虚弱到任人宰割的程度。”

“那……”我开始发晕,“我干的?”

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。一想到我将那傀儡的碎块放在手里不经意把玩时,他身上那几处柔软的皮肉亦被任意揉搓捏弄,我简直在他面前无地自容。

他可疑惑过那些凭空出现的指痕是怎么来的?不,他应该是知道的吧……我揉弄他的整个过程,他都知道。

我已经不敢去想,他中间不说话的那段时间,究竟是被蛊虫还是被我折腾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。”他说,“我看不出来,你怎么了。”

“你能看见?”

他摇摇头,抬起一只手掌,挡在我与他的眼睛之间:“如果用普通的眼睛看,你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。但用心目去看,我也能看见——应该说是知道——你现在本来的模样。”

开心目是钧琅山佛寺一脉的说法,不知他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。

“是天生的。”他说。

我想我的表情比刚才更错愕了。“你这本事也太吓人了。”我弯下身替他将衣服拉上肩头,“我把你弄得很疼吗?”

“没什么感觉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,“我在那具身体炸开之前就切断知觉了。”

“现在呢?”

“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。”

但听他刚才那哼声,我想,还是有些痛的。

“早知道……我就不……他们两个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。”

他看着我懊恼的样子又笑出声来:“连兄,别自责了,你们那时都以为他已经报废了,拿起来玩玩也是正常。”

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,他既已这样安慰我,我便不再表露出纠结的样子,与他道了声好睡,便出去帮忙收拾了。

四无公子的残躯被堆在戚伤桐的工房里待修,那晚我呆的小屋里只有我一个了。静室之中,我仿佛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,隔着许多面墙均匀起伏,送我入梦。

鬼能不能做梦我不知道,傀儡却是能的。

梦中我将他按在身下,在他身体上留下我白天看到的痕迹。他不挣扎也不拒绝,只是大口喘着气,间或捎带着几声酥润的呻吟。

他将双腿分得极开,我再压住他的腿根,就几乎展平成一个“一”字。他腿间那朵小而饱满的雌花也被拉得绽开了花瓣。褶皱间流淌出琼浆,我不停用手抹去,却将那处玩得越来越湿润。

“……要。”

我听到他说了什么,附耳过去,让他再说一遍。

他轻声笑着,手指摸上我的脸、我的脖子、我的胸口。一路朝下腹索去。

我醒在了这一刻。

没有什么春梦后的濡湿与热意,我的身体与心是木头该有的凉和干燥。我看了看自己被衣服盖着的下身,想道,或许这梦在提醒我什么呢?

翌日晨起不久,空庐又有客人登门。

我听见戚伤桐去开门时在嘀咕:“是该捡个看门的回来了。”

有三个男人。年纪从三十到四十岁不等,皆是武夫打扮,腰间别着一条二龙棍,长相气势颇为凶悍。这一行人虽模样粗犷,行事却规矩周到,在我们睡醒发现他们以前,恐怕已在外头等了小一个时辰,裤子被草上露水沾湿一大片。戚伤桐觉得不好意思,就请他们进去喝一杯茶。

他们不进屋,就站在院里问:“您就是戚先生?”

戚伤桐道:“是我。请问几位何事登门?”

年纪最长的那人憨笑一声:“我们兄弟三个是桃仙镇黄龙武馆的,想请先生为我爹做一具傀儡,但他老头子腿疾在身,不便远行,不知道先生能不能跟我们去一趟镇上?”

桃仙镇是离我们住的地方最近的镇子,颇为繁华,产业也齐全,戚伤桐平日就是去那置办采买,来空庐找他帮忙的人也大都是从那里过来的。

戚伤桐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他让三位稍等,进屋收拾了一番。

我看见习武之人,觉得很是亲切,问他们道:“你们武馆是使棍的?不知挂靠在哪一门派底下?”

他们露出迷茫的神色:“武馆就是我爹开的,没有什么门派。”

我说:“没有背靠的门派,也有人愿进你们武馆学武么?”

他们更加诧异,甚至露出生气的表情。

“不好意思,久等了。”戚伤桐走了出来,背上背着一只箱笼,手里提着另一个空的,让我背上,悄声说,“这里不是你们东四州。”

他转头对三人道:“我新做的傀儡问世不久,学不会说话,若有冒犯之处……”

他三人说:“不冒犯不冒犯,原来他也是个木偶,竟像个活人一样。”

我张着嘴,什么话也说不出。

他们驾了一辆驴车来接戚伤桐,因怕驴子嘶叫惊扰我们睡觉,停得有些距离。

我们坐上去,他们三人便走路赶驴,速度倒也不慢,只是颠簸。

戚伤桐每坐一会儿功夫便要调整一下坐姿,后来更是蹙起眉。

我打量着他,小声问道:“是淤青的地方还在疼吗?”

他说:“不是。”

“那是……”我顿悟,“哦。”

他瞥了我一眼:“连兄,你知不知道,有的时候你特别聪明。”

我问:“其他时候呢?”

他笑:“我怕说出实话会让你伤心。”

我无所谓道:“你但说无妨,总不会比我师父骂得更难听。”

“既然你师父已经那么难听地骂过你,我就更不该说了。”

我向他挨了挨:“如果真的很难受,你可以坐我腿上。”

他的眼中忽闪,问:“坐与不坐在你的腿上有什么不同?”

“我能托着你,不必挨到肿痛的地方。”

一抹绯色染上他剔透白玉般的耳尖,他说:“不必了,快要到了。”

在他说完这句话后,又过了一炷香时间,我们才进镇。

路上有人认出了他,也会跑过来轻声问一声好。我感觉到,至少在这桃仙镇,他是个十分受人尊敬的工匠。

之前他说外道与泷州百姓打成一片,我今日才得以亲眼证实。路边小摊卖人骨做成的消煞符,药铺光明正大收购人尸,取器官入药,就连卖纸钱棺材的铺子也明晃晃地打着能帮死者起尸的招牌。

“这……”我本想说,这成何体统呢。

戚伤桐道:“外道流派与正道一样分大小强弱,桃仙镇里的都是末流中的末流,偏居此地不生事端,就没有人为难他们。”

我说:“你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?我像是会为难他们的人吗?”

他微笑道:“那倒不是,只是怀疑,你以前是不是没出过远门。”

“家里师父看得紧,哪里有时间呢。”我见他满眼的笑意,起了一阵心虚,说,“妙……我以前那个家还是很大的,二十四年未必能参观个遍。”

武馆的黄老师傅是这三个汉子的爹,年逾八十,在凡骨未经淬锻过的普通人中已算高寿。

他的腿断了许多年,肌肉已经萎缩干枯,坐在凳上,上半身还直挺得像一颗松。但他面色蜡黄,嘴唇乌青,一看便知是掩饰不住的恶病缠身之征。

他与戚伤桐说了一会儿话,我才知道那三个男人都是他捡回的孩子,怪道父亲与儿子的年龄悬殊。他让我想起我师父。

“我命不久矣,三个儿子资质平庸,未得我棍法真传。我怕撒手人寰后家传的技艺失传,听闻戚先生能做傀儡,举手投足与常人无异,不知能否连棍法招式也复制下来?”

戚伤桐问:“老师傅只要会棍法的傀儡么?”

老头道:“也就够了,我知道先生能让死人在傀儡中复生,但我不想那样。我一来只求黄家的武功流传后世,二来,我这三个儿子从小被我逼着学武,不会别的,只好将武馆开下去,他们教不好的,也能让徒弟们对着不会出错的傀儡练,挣些微薄银钱,不至于饿死。”

三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喊了声爹,纷纷低头流泪。

戚伤桐面色如常,声音和煦如春风:“做这样的一只傀儡再简单不过,只是在下不通武术,也并非过目不忘之辈,制作之时要请老师傅随时示范,不知您的身体可吃得消?”

黄老师傅一咬牙:“可以。”

戚伤桐又道:“师父的腿……”

老头面色蓦地凝滞,片刻后发出一声苦笑:“我这双腿断了太久,下盘变化几乎忘光了。我这几个儿子也未学到七成,只能请先生对着他们的三脚猫功夫依样画葫芦了。”

戚伤桐微微一笑:“不打紧,总有办法的。”

一个男人将老头连人带凳抬到练武厅中央,将腰间棍棒解下,交到他手中。

虬结的青筋从那双老迈的手背上暴凸而起,只听飒飒声起,他周身棍影飞舞。

此人年轻之时也算不上高手,年老体衰后速度与力气更是大打折扣,但他执起二龙棍时那出奇坚定的信念,没有一个习武之人不会为之动容。

一套棍法耍完,他喘着气快要跌下凳子,被他最年轻的儿子扶住。

“戚……戚先生……你……”他望着戚伤桐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戚伤桐瞥了我一眼,向他们道:“不知哪位师傅将腿法演示一番?”

排行第二的那个说:“我来。”

如其父所言,他的武功平庸,莫说腿上功夫,就连棍子耍得也有些力不从心。我看了一遍,觉得有些不对,上盘与下盘本为一体,动作亦讲究相辅相成,他大概有几个地方做错了。

我还没想出错在哪里,戚伤桐便站了起来:“多谢师傅,我五日后将傀儡带来这里,再请几位过目修改。”

“戚先生,这便记住了?”

戚伤桐点头:“记得差不多了,到时再与老师傅推敲细节吧。”

黄老师傅呵呵笑道:“有先生这句话就够了,我这把老骨头多活五日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戚伤桐执意不要人送,说要在桃仙镇再逛逛,带我离开武馆。

我道:“你还说自己不通武功、不是过目不忘,结果连笔都不拿,就记住了个七七八八。”

他低下头,敲着太阳穴,苦恼地说:“我现在一个动作都想不起来了。”

我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连兄又记得多少?”

“不过二十几个招式,我现在都还记着呢。”

他看着我,认真道:“那你好好记着,不要忘了。”

我“啊”了一声,故作不悦:“你原来是为这个才带我来的。”

“武道千万支脉,归宗于剑,你若记不住,就没人能记住了。”

他夸人夸得毫无谄媚意味,我听得魂魄都要膨胀飘出身体,急忙抬头看天。

他又说:“我还要去一趟布行。”

我自无不可。他买了很多颜色的布匹,我们的箱笼装不下别的东西了,便决定打道回府。

路过一间酒楼,他停了步子,拉住我说:“你看那小姑娘。”

他指的是二楼的窗口,我抬头看去,那里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,捧着一只木质的鹦鹉。

“这么巧。”我说,“这就是你那小客人本人了吧。”

戚伤桐摇摇头:“今日一见,我觉得她不是我的客人。”

“怎么这样说?”

“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。”我回过头来,看见他已一只脚踏进了酒楼的门。

我们上楼,第一眼就看见那女孩趴在窗边的背影,她没有与那位常来空庐的妇人在一起,瘦瘦小小,孤孤单单的一个人,口中发出“呀、呀”的音节。

店小二追了上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二位客人怎么一声不吭就上来了,现在二楼有住店的客人包了场,还请二位下去坐。”

我见这一层的确空得很,只有一桌人,头上扎着靛色头巾,袖口领口都滚着一圈白色绒毛,总之与此地打扮格格不入。我问道:“既然不让人上楼,那边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?”

店小二望了她一眼,小声道:“她是金线巷林府的小姐,那几位爷是她外公和舅舅,刚从北地游商回来,许久不见外孙女和外甥女,带她出来亲近亲近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戚伤桐说,“那我们就不打扰了。”

他刚上楼又下楼,谁也猜不到在想什么。

我说:“那小姑娘一个人待着,一群大人也只顾喝酒吃菜,对她理都不理,看不出亲近的样子。”

戚伤桐道:“那就再看看。”

我们站在酒楼的对面,望着那女孩乐此不疲地与鹦鹉逗玩,脸上总是露出烂漫的笑容。

我觉得有些奇怪,觉得她不像十一二岁。

“戚兄不是除了做傀儡,不想管闲事吗?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?”我百无聊赖地问。

“我只是看看自己亲手做的偶,怎么算管闲事呢?”他总是有理。

我说:“你想看,不妨晃晃你那铃铛,让它飞下来,还能把小姑娘也引下来。”

“连兄。”他不赞同地看着我,“没想到你连小孩都欺负。”

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,竟笑了起来。

正当我和他插科打诨,对面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鹦鹉凄鸣,那女孩发出尖叫,鹦鹉从她手里直直坠落下去,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,摔得粉身碎骨。

戚伤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,问我道:“你看见什么了?”

我不确定道:“有人用……弹弓?把那鹦鹉打了下来。”

本章尚未完结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
Loading...

内容未加载完成,请尝试【刷新网页】or【设置-关闭小说模式】or【设置-关闭广告屏蔽】~

推荐使用【UC浏览器】or【火狐浏览器】or【百度极速版】打开并收藏网址!

收藏网址:https://www.fulishuwu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