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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血淋漓,一条腿几乎全断了,只剩一点可怜的皮肉与白大褂破损的布料连在那里。她不要阮静秋为她治疗,嘴里微弱地说着,要她把药和备品都留给别的士兵。阮静秋把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扯得稀烂,死死勒住断肢一端,可血止不住,护士长抓着她的手,或许也还有一肚子未及托付的话语,可就那样停止了呼吸。
戴安澜在那份遗书中写:“为国战死,事极光荣。”阮静秋后来想,这话无疑是对的,可她还是觉得万分悲凉。与护士长相比,还有许多战死的人连个姓名也没留下,而所有战死的人加在一起,也不过只抵得上后世的寥寥几笔记载与几张模糊的黑白影像。她想记住这些人,又忍不住在心中犹疑:只是记住,真的够吗?
梦境从大撤退开始悄然发生了与记忆不同的转变,彼时新三十八师虽然也遭受追击,但孙立人指挥得当,部队建制完好,反应也算灵敏,没被日本人踩到尾巴。或许是牢狱中的经历在潜意识间留下了心理阴影,她不知怎么却梦见敌人追上了野战医院的伤兵们,医生护士们抵挡不住近在咫尺的追兵,只有向密林里四散奔逃。她看过南京的惨状、见过江岸的尸骨,知道落入敌手的后果决计无法承受,于是一路没命地狂奔,枝条划伤脸颊,竹笋扎穿脚掌,她竟然也无知无觉。
敌人越追越近,她几乎已能听见那狰狞的笑声了。山路已经走到尽头,她本要纵身往奔腾的江水跳下,双手却忽然被一根结实的绳索绑在了一起。日本士兵们把她吊在一根树枝上,边用藤条抽打她,边拷问她杜聿明的去向,又把锋利的竹签一根一根钉进她的手指。她痛得要昏死过去,眼泪和汗水打湿衣衫,可嘴里却只回答“我不知道”。
敌人们狞笑起来,把她从高大的枝条上放下,开始撕扯她的衣服。不知为什么,身体被触碰的那一下,感觉几乎是完全真实的,甚至让她本能地弹跳起来,尖叫着拼命挣扎。狰狞的笑声和质问随即由远及近,她听不清,唯有继续机械地重复着: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。”
触碰着她的手收紧了,一左一右抓紧了她的肩膀;那说话的声音好像离她也更近了些。她惊惧万分,一边蜷缩起身体,想要尽力躲开那双手的钳制,另一边继续说道:“不知道、不知道,不知道……”话音渐渐随着哭声而含糊不清。
声音近在咫尺。犹如陷于迷雾重重的密林之中,忽然有一道光亮穿云破雾而来,她本能地追逐仅有的微光,终于听清了那声呼唤——
“小秋,是我、是我!”
阮静秋猛地眨了一下眼睛,视野中的一切清晰了起来。她日夜挂心的长官——杜聿明正在面前,眉头紧紧地皱着,满面焦急与担忧地看着她。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,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刚从牢狱中脱身,还是仍在缅甸的丛林之中,心中只有个声音不住地高声提醒,说他正深陷危局,而她什么也不能说,什么也不知情。她语无伦次地:“我什么也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!他们编了你的罪名,没有证据……口供是假的!我没有画押,我什么也不记得了……”
她边说边抽泣起来,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。越想止住泪水,它们越不听她的掌控,几句话还没有说完,她已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可她心中仍有着莫名的急迫,话语说不清楚,她就胡乱挥舞着两手想要比划,偏偏 本章尚未完结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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