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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 物归原主(4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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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,我为他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唇边,让他抿了一口,“她喂我服下蛊虫之前,是这样说的……不管怎样,也不算骗人。”

我现在知道了,多半是他主动张的口。

我郁郁道:“你这个脾气,确实还是让傀儡替你出门比较好。”

他疲惫的双眼在我身上虚虚凝视片刻,道:“连兄想错了。不会伤害我的人就是不会伤害我,此事我看得比谁都清楚。”

他的声音仍十分无力,却含有一股不可动摇的确信。

当我与他对视之时,我竟找不出话来反驳。毕竟,任何一人看到他那双眼睛,都不会质疑,那双几乎没有视力的眼,亦是一双悉晓千百般画皮之下的本相的眼。

“反正,她不会再见你了。”我喃喃重复起那一日他告诉我的话。

“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。”他肯定道。

我轻轻点着头,心知从此刻之后,我所有关于她的问题都不再有意义,亦不必再问出口。但我仍忍不住说:“有的伤害并非出自恶意。”

他的上下眼睫缓缓相碰了一下:“连兄对此有什么心得?”

“你,唉。”我本不擅辩经,遇上他这种道理自成体统者更是束手无策,铩羽而归。

他烧退得快,却还是在床榻上躺了三天。期间小木与小布轮流照料,这三天内他体内的蛊异常安分,我只能在白天去与他说一阵子话,一见他打哈欠,就识趣地走出去。

他痊愈那日正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,小布将所有积压的夏衣都拿出来晾晒,挂满整个院子,在轻风中曳动着,如烟如云。

院中有些花的花期已过,但有另一些不知名的绿茎从土下冒了出来。

我拿着一只瓢,挨个给那些连花苞都没结的葱绿植丛浇水。

一双白净的鞋履蓦地出现在我眼前。我将视线上移,看见一段病后清减几寸的腰肢,再往上,便是戚伤桐又尖了些的下巴。

“今日去镇上置办一套车马吧。”

我一怔:“你伤寒初愈,不用这么急吧?何况你还没告诉他们两个……”我朝那层叠悬挂的衣服上映出的两个矮小影子望去。

“我本来也不欲在此地多待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就在昨天,我感觉不到替身傀儡了。”

“感觉不到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就是简简单单地断了联系,在那之前,也完全没有一丝痛苦和杀意传过来。”他说,“又得走了。”

我错愕道:“在狗狸山失踪的?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那还等什么,我们一起去镇上,买了车马就走吧。”

他拍了拍我的手,让我稍安勿躁,提声道:“小木,小布,我要离开泷州了,你们这次要与我一起走吗?”

那两个活泼跑动的影子骤然停了下来,先开口的是小布:“公子,我和你走。”

“公子,我不想再奔波了,就让我留下吧。”小木却给了截然相反的回答。

戚伤桐道:“好,从明日起,你就是空庐的主人。”

“我会将它一把火烧了的。”

戚伤桐顿了顿,说:“随你。”

他们都没有一丝犹豫,就好像此前都在心里演练过许多遍今日的场景。

我还未从这过于潦草又无比郑重的告别中回过神来,一阵骨碌碌车轮转动声在院门外响了起来,伴随着汹涌嘈杂的脚步声,似乎有一大群人,气势凌人地向我们的寓居之所逼近。

我下意识地想要跑,但看看自己和身边的人,意识到此时逃也是无用。

戚伤桐亦听见了那声音,撩开遮住视线的一件衣服,神情凝重地盯着大门。

“哐”地一声,院门被撞开了,十几根粗硕圆木哗啦啦倒了进来,最先倒下的一根径直撞到我的小腿上。我将戚伤桐往后一拉,木头在他脚边砸起一阵灰尘。

有人在门外大声说道:“这里是戚公子家?桃仙镇黄家兄弟的酬金送到了!”

半车沉甸甸的木头后面,来人现出身形。

约有四五十个体型精练、样貌英武的壮年男子,穿着样式划一的青黑色窄袖服装,或挎刀剑、或执短棍,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簇拥着一辆华丽的车驾。

此等排场,显然不是一个快开不下去的武馆能做到的。

戚伤桐提起一口气,从容道:“既是来送木材的,将车停在门外就好,我自会派人去搬,现在堵上了我的门,我想请阁下进屋喝一杯茶都不行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刚才那说话声原来是从马车里发出来的。其声如洪钟,震得那欲盖弥彰的车帘都在颤。这是内功还没练到家的体现,只会“放”却不会“收”,急于炫耀反会暴露短处。

“我正好还有一物,要亲手交给戚公子。”那声音又说道,它等了片刻,不见戚伤桐回应,语气加快了几分,“你出来取。”

戚伤桐道:“在下天生眼疾,行动不便,有劳阁下将它送进来吧。”

对方哼笑一声,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:“好。”

凭空传来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一个重物摔在我们面前。白衣染尘,肢体扭曲,俨然是离家多日的“四无公子”。

戚伤桐低头看了一眼,语气没有多少意外地问我:“这是我那替身傀儡吗?”

我回答:“是。”

他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笑了笑:“阁下不像偃门中人,不知是如何断去我的「线」的?”

“你那木匠师父年轻时在千红楼豪赌七夜,付不起赌资,抵押了一把剪子放在我家仓库里,被我借了出来。谁能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呢。”那声音显得有些得意,“戚伤桐,要找你可真难啊。三十六路外道都在替你遮掩,老子打听到的你的行踪都是故意散布的假消息,「石火」的杀手也请不动,绕了不知多少弯路。”

戚伤桐愣了一下,随即神色恢复如常,松快一笑,道:“承蒙几位朋友的照料。”

“你倒跟我谦虚起来了。”那人倏地将车帘一掀,露出其真面目,“我不是来和你唠家常的,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!”

那人一身贵气打扮,发冠与腰带上嵌了大把明珠,将一身银花暗纹的深红锦袍照得光彩焕然。我微微吃了一惊,不是为这位显然不属于山野的名门公子般人物,而是因为我似乎见过这张脸。

我略一思索,就从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面孔。

是那日给我敬酒的二十四人之一。

我拉拉戚伤桐的衣服,小声道:“他好像叫燕……津玉。”

戚伤桐眉峰轻挑,望着那人问:“是燕三公子大驾光临?”

“想得美,抓一个你哪用三哥亲至?”那人表情略略扭曲了一些,露出一个带着刻毒的笑,“今日就叫你知道你落在谁手上,记住了,我叫燕洪廷。”他将手伸出车外,打了个手势,训练有素的护卫顷刻间将小院团团围住。

戚伤桐的声音冷了下来,问:“你来之前去过桃仙镇的武馆?”

“去过啊。”燕洪廷漫不经心道,“在狗狸山误打误撞碰到了你这傀儡,本欲悄悄跟着它找到你,不料却打草惊蛇,之只好在它发现的前一刻剪了你操纵它的「线」。我们在狗狸山附近打听数日,终于在那家武馆里找到了一具傀儡——当今世上除了你,就只有你的赌鬼师父能做出来了。”

他从车厢中抓起一物,向戚伤桐抛来。我一伸手截住了它,拿着一看,是那武师傀儡的一条腿。

对方看着戚伤桐逐渐蹙起的眉,脸色变好了,愈发放肆道:“放心,规矩我还是懂的,我只是花了百金买下了那只傀儡和你住所的位置。那三兄弟不是练武的料,将武馆开下去又能怎样呢,他们拿了我的金子,就跟着一队游商屁颠屁颠离开泷州了。”

戚伤桐眉头缓缓舒展开来。

“喏,他们临走前还惦记着没付你酬金,我就帮忙送来了。”

“多谢燕公子。不过公子都要杀我,我要这一车木材又有什么用呢。”戚伤桐语气平和,蹲下身抚着一根桦木,“可惜,确实是好木头。”

燕洪廷大笑:“我何时说过要杀你?你对我燕家做的事固然死不足惜,我也不能动用私刑,要将你先带回宗祠听候发落。”

戚伤桐的语气微微上扬了几分,嘴角带起一丝弧度:“公子连私自处置的权力都没有,却还要为家族尽心尽力地追拿我,实是可敬。”

我险些没憋住笑,终于有几分明白,那些关于他是个为祸江湖的恶人的传闻是从何而来的了。他气人可真有一套,以这柔和文静的姿态嘲讽起来,竟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。

燕洪廷怒道:“燕家满门同富贵、共荣辱,你这薄情寡义的叛徒少来挑唆!”

我大约听懂了。这位并非燕家嫡系,只是旁支子弟,如此心急抓捕戚伤桐大概是想立件大功,迅速抬升地位。

燕洪廷一甩袖子:“给我上。”

在他命令发出的前一刻,戚伤桐以拽着我退入层层晾挂起的衣服当中。我的后腰碰到了水井边缘,回头一看,小布也不知何时聚了过来。

小木呢?我想问。就见戚伤桐对我摇摇头。

微风中飘动的衣物缝隙中,护卫手中利刃斩开竹子编的篱墙,篱笆上的花藤落成一地绿汪汪的尸体。我听见戚伤桐轻叹一口气。

在晾衣绳上撑开的轻薄布料上映出围逼而来的黑影,我的心鼓噪起来,侧目看向戚伤桐。他像一棵在井边扎根的松,岿然静立,似在等候着什么。

当第一个影子举起刀时,戚伤桐袖中传出一阵铃音。数声此起彼伏的咆哮撕碎了这份剑拔弩张。

衣服上多出了其他的影子。模模糊糊的尖牙、长尾和利爪在灵活的跃动间时隐时现。

“什么怪物!”

“快躲开!这妖人还有别的手段!”

围攻的人起了骚乱,接二连三地倒下。那边燕洪廷大声道:“区区几个皮影,有什么好怕的!接着剪子!”

有人拿到了木匠的剪刀,却茫然道:“本体……和「线」在哪?”话音刚落,一张巨大的嘴包住了他的头,再一松口时,他已倒在地上没了声息。

燕洪廷的声音已近狂躁:“不许退!将那碍事的晾衣绳砍了,别让他装神弄鬼!”

所剩无多的追杀者听令一阵挥斩,衣服呼啦啦地掉在地上。戚伤桐面无表情地将左手虚虚一抓,几个手掌大小的皮影像蝴蝶一样飞回他手中。我看见了那些东倒西歪的人,身上没有任何伤口,就像睡着一般,刚才攻击他们的只是影子,他们被咬、被抓到的也只是影子。

我无心去想他们是否已死,因为戚伤桐此刻应已没有反击的手段了。

那些人对他仍存了警惕,不知道他还藏了什么东西没使出来。我在心中计算着,以这一具身体的质量与现在能发挥出的力气,能不能撂倒这十几人。

就在我打算动手时,燕洪廷发出一声惨呼。

我与那些惊惶的护卫一起朝马车看去,只见他惯用来发号施令的那只手被一把银晃晃的钢刀穿了过去,刀身卡在尺骨桡骨之间,一时血流如注。

燕洪廷用怨毒地眼神盯着那从袖中伸出刀的傀儡童子,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。“咔嚓”一声,小木的脑袋歪了,只有外面的一层皮与上身连着。而他的另一把刀也抬了起来,缓缓架开燕洪廷的手,直抵他的咽喉:“我的脖子断了不会死,但你就不一定了。”

他们并未僵持太久,燕洪廷便算清得失,恨恨道:“回来。”

护卫们扛起地上同伴的身体,鱼贯退出小院。

“戚公子。”燕洪廷蛇一样的目光追赶进来,对戚伤桐道,“让你的小木偶滚远点。”

“我说过要放开你了吗?”戚伤桐问。

血色正从燕洪廷的嘴唇上飞速消退,他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戚伤桐,问:“你还想怎样?”

“在下没有恶意,只是正好要出远门,想请燕公子与我同行一段路。”戚伤桐气定神闲道,“不用这么多人,弄得声势浩大,请公子的手下不用跟着了。”

“你别欺人太……”燕洪廷话未说完,一条血线顺着他脖颈的线条流下,他磨了一下牙,暴怒地吩咐道,“没听见吗?滚!不许找我!”

来时气势汹汹的护卫们零零落落地离去,因拖着其他人,动作十分磨蹭。那刀一直抵在咽上,使他瞳孔都在颤抖,不停骂道:“快走啊!快走!”

戚伤桐拾起地上的衣服,拍了拍灰,说:“燕公子别急,我说了不会要你性命,这点信用还是讲的。”

“呸。”燕洪廷的眼皮开始打架,一副要晕过去的架势。这样颐指气使的人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,比他那位嫡系的三哥还要不如。

小木“唰”地一下,从他手臂中抽出刀,耷拉着头,以这样一副诡异的姿势道:“小布,你拿绳子把他绑了。”

小布哎了一声,直接捡起一根稍长的晾衣绳上去将他捆起,口中塞了一块布,再用绳子勒过去,让他只能不雅地张着嘴流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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