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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听春(6/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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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走。”

我说:“山路好走吗?我怕迷路,一不小心摔坏了身体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他道:“我可以领你去。”

“你那替身傀儡不是还没回来吗?”

他愣了一下,笑道:“看来我只能亲自陪你出门走走了。”

我喜欢他用“陪”这个字眼,也喜欢“亲自”二字。

我们出门时,照他习惯背着两个竹篓以备不时之需。他时不时停下来摸一摸身旁的草木或菌子,多数时候又都放开了手。

我对他说:“有花堪折直须折,对别的也是一样的。”

他摇摇头:“若是第一次碰到,就不摘了。”

“那第二次呢?”

“一次碰到是偶然际遇,第二次就是缘分了,它们命中注定要被我带回家。”

“这说法新奇。你怎么还信命数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?”

“虚无么?我不这么觉得。”他露出一个稍显莫测的微笑,继续往上走。

我们爬上了那个叫扫星崖的地方。

他爬到一块岩石上坐下,招呼我也过去,说:“这儿的风景很好。”

我举目环眺,漆黑的苍穹如触手可及,星斗像一场静止的雨压在头顶。

“你看见的是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光。”他说,“你呢?”

“是星星。”我忽然很想告诉他那些不可及之物的具体形状,下一刻,他向我摊开了手掌。

我在他手心点出几个点,为他画出北斗与牛郎织女,告诉他肉眼可见的星不比一粒白芝麻大多少,但每一颗星的排列都暗藏无穷玄机,自古各脉传承中一直有人从繁星中感悟至理,得证圆满。

他似懂非懂地聆听着,时不时点头,我意识到有的话不该当着他的面说时已经晚了,仓促又生硬地改了个口,将话题转回北斗星:“这是把勺柄会转的勺子,春末的傍晚它的勺柄是指向东南的,随着夜深,勺柄会向南、向西转,待到天亮之前,勺柄就指向西北了……

“我幼时练的基本功中有一本叫作《神斗精机》,便是对着北斗观想一夜,我站在启寿峰顶,一开始只觉得天那么高,地那么远,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,就站在那里睡着了,隔几日师父查验功课,故意以书中深奥之处刁难,我竟能对答如流,那真是个奇妙的功法。”

我惊觉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啰嗦。或许是在他面前,我实在太无趣了,只好从我平淡如水的一辈子中抖落出些有意思的事来,显得不输于他。

他神情恬淡地问:“连兄,你仍在犹豫吗?”

“我有什么好犹豫的?”

他摇了摇头:“看来是还在犹豫了。”

我沉默下去。他说得真准,我在这选择的岔路口已经站了很久,我半颗心向往着回去,半颗心无法释怀他体内的蛊。我多希望能有另一个我来分忧解难。

他轻叹一声:“连兄,有时剑斩不断太过牢固的牵挂,但人可以解开。你为什么从不问问我呢?”

“我……”我的心飞速地搏动,几乎令我产生窒息的幻觉,我听见自己嗓音紧涩地问,“我该问什么?”

“你可以问,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妙殊宗。”

“你能……”我愣住。

他对我点了一下头,眼形微微弯起。星光化作雨飘落下来,全部汇入他深不见底的眼中。

真的下雨了,转眼间,乌云遮星蔽月,真似天上的仙官拿着扫帚将洒满夜帷的星星点点碎光扫去。

戚伤桐拢起摊开的手掌,轻搓了一下,对我说:“趁雨势不大,我们下去吧。”

我跳下岩石,伸手扶他,他只搭了一下我的手心,就轻巧地跃了下来。

开始只飞着发丝般的细雨,走了半个时辰,雨势忽然转急,将我们兜头淋了个透。他拽着我奔跑起来,我担心他滑倒,不停地大声喊他慢一点。

他亦大声回我:“没有事的,我听得见!”声音中带着我听不懂的雀跃,仿佛雨滴打在叶子与石头上的声音是鼓点,越响越急则越令他兴奋。

不远处传来“轰”地一声巨响,他猛地停下脚步,我差点撞上他的背。

他转过头来问我:“怎么了?”

“好像是前面有段路塌了。”

他“哦”了一声,继续拉着我走。

我踉踉跄跄地,讶异地问:“你还要走吗?”

“就快到了。”他没有回头,一步溅起一朵泥水的花,“避雨的地方。”

那地方甚至不配叫作一间屋子,它只有两面半块墙,只能算一个竹子搭成的棚。我与他钻到了棚子下面,说来奇怪,这摇摇欲坠的简陋竹棚竟将所有的雨滴都拦在外面。

湿衣贴着他的身体,他打了个寒颤。

“生点火吧。”这不知何年何月搭建的屋檐下堆放着一些落满灰的物件,上面挂着的蛛网上,连蜘蛛都死去了。我从这些旧物中找出了火石。

他挑了挑眉,说:“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避雨了,都没发现这些东西。”

我说:“你肯定也没被淋成这样过。”

他笑着耸了耸肩,问:“光有火,哪有柴来烧呢。”

“你要是不心疼木材,我就是上好的柴火。”

“连兄可真奢侈。”他说,“我不心疼,你自己的身体也说烧就烧?”

“有何不可?”

“不用了。”他从我手中拿走了火石,“雨总会停的,我们等一会儿就好。”

没等到雨停,他很快便靠在我身上睡着了。

他睡相安静,额角搁在我肩上,无论睡得多沉也绝不多倚一分。我有些想给他换个舒服的地方枕着,想来想去竟只有我大腿上了,他多半不喜欢,只好作罢,用另一只手掌托住他的侧脸,将他的头往上扶了扶。

雨下到后半夜,势头一点不见小,反而有水漫进了棚下,浸上我的小腿。

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了,欲提醒他,却发现他呼吸不对,脸上一片灼烫。

“戚兄,戚伤桐。”我叫了他两声,他嘟哝着没有回应。我一时竟分不清,他这是发起了烧还是蛊发作。

一筹莫展之中,我只得将他抱了起来,远离越涨越高的水。

“啪”。棚顶上的一根竹子掉落下来,砸在我头顶。

我心中一凛,当即带他跑了出去,不过几息功夫,那竹棚在我身后倒塌下来。

浑浊的水流从我脚背上湍湍流过,我艰难维持着平衡,一步一晃地向山下走。

在此时,他开口了。

“你……小心一点……”

“管我做什么。”我问,“你怎么样?”

“嗯?”

我又重复了一遍。

他提高了一点声音:“你说什么?”

我侧头一看,才发觉刚好是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贴着我嘴边。我大声说:“你难受得厉害吗?再等一等,我就带你回家。”

他“嗯”了一声,伸出一只无力的手,指了指某一方向:“走那边,近……”

我将他搂得紧了些:“好,你少说点话。”

他的脑袋拱了拱,算是点头,过了一会儿又含含糊糊地说:“跟我说说话……”

我心中突地一跳,这怕不是真烧得不轻,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。

我答应得敷衍,他又问:“什么?”

我只好一直用高声对他讲话。

他的躯体在我怀中颤抖了起来。

“你很冷吗?”

“唔,不……”

那黏糊糊的勾人尾音又出现在他口中,我瞬间全身过电似的发麻,苦笑起来。这是生病与蛊发撞在一块了。

他没有要求别的,只会在我停下说话时不满地动一动身子。我偶尔低下头查看他的情况,会发现他呼吸急促,泛着病态嫣红的面颊与失神的眼中亦透着一股缱绻绸缪。

我一时忘记了言语,在他无声的催促中,只得一遍遍喊他的名字。

“戚伤桐。”

“戚伤桐……”

他忽然紧闭起双眼,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,将脸埋进我的衣服里。

那一刻我恍然大悟,蓦然明白了这雨声意味着什么。

雨声遮住了太多声音,也挡住了他感知外物的存在。为此,他不得不调动全身的感官,使感受贴近于我。我的任何一个触碰、一声呼唤,对他而言都是莫大刺激。尤其是在他无暇视物,也无暇思考的当下。

我们像两个刚从河底爬上来的水鬼,湿答答地出现在空庐的门前。

当时小木撑着一把伞,在院子里面踱步,模样甚为焦急。我叫了他一声,他跑了过来。满院的花被雨打落不少,花瓣在他脚底被碾成泥。

我与他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,便冲进了屋里。

不到半个时辰,终于将戚伤桐安置好。屋里点了一炉炭火,他穿着干燥的衣服,裹在暖烘烘的被子里,神志不清地吐出破碎的呼吸。

小木拿着一条干布,将雨水从他结成一缕缕的头发中吸走。

我拖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,问:“小布去哪了?”

“看到雨大,知道你们没带伞,就上山找你们了。”小木平静地说,“别担心他,不会出事的。”

“平时就不常出门,一出门就遇上这么大的雨,真不凑巧。”我叹了一声,“我去镇上请个大夫吧?”

“别去。”小木说,“厨房里有治风寒的药,你没事就去煎一副来。”

我站起身,又停下:“药怎能乱吃?你怎么知道是风寒?”

“那就不吃了,反正是会好的。”

我一噎,不可置信道:“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,他和我们不一样,生了病要服药调理,不然轻症久拖成重症,或落下病根,可就麻烦了。”更何况,他可不能病倒,我还指望和他一起东行。

小木嘟哝道:“那你去嘛。”

我气哼哼地跑去厨房煎了一副药,故意在他门前支起炉子,将药的苦气扇进房内。过后我才想起,屋里的两位都是闻不到的。

我没什么看病的经验,只能看那些药材的颜色都被煮进汤里,就关了火篦出一碗,端到戚伤桐床前。

他竟已醒了。

小木又在一旁凉凉地说:“公子已退烧了。”

滚烫的红从他脸上褪去后,露出苍白的底色。他身体虚软得只能将头侧过一些,嘴角动了动,露出一个安抚般的微笑。

“那是药吗?”他问。

我捏着汤碗边缘,讪讪道:“是。”

他说:“连兄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做出来的一碗,我不尝一口真有些说不过去了。”

我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松懈了下来,轻松笑道:“这可不是菜。”

他眼中也露出一丝柔和:“这样才对,你们两个,别愁眉苦脸地在我面前呆着。”

小木腾地一下站起身,边往外走边说:“我去把小布找回来。”

我把药碗搁下,望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,道:“怎么你一醒,他就好像开始闹脾气了?”

戚伤桐问:“是我醒来才闹脾气的么?”

我想了想:“倒也不是,你昏睡的时候他也有些……”我摸了摸鼻梁,“似乎故意不想给你医治一样。”

“我的确不需看诊用药。”他说了句让我迷惑的话,见我露出诧异之色,他喉结颤了颤,继续慢吞吞地说,“他还在介怀心颜姑娘做的事情呢。”

许久没听到那妖女的名字,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
待我想起她是谁,刚欲脱口而出,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,忽然心中一震,道:“那虫子还真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?”我简直要被自己这说法逗笑了,我不相信会有如此荒谬之事。

“延年益寿说不上,它的确能化解体内病气与淤毒。”他轻咳一声,我为他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唇边,让他抿了一口,“她喂我服下蛊虫之前,是这样说的……不管怎样,也不算骗人。”

我现在知道了,多半是他主动张的口。

我郁郁道:“你这个脾气,确实还是让傀儡替你出门比较好。”

他疲惫的双眼在我身上虚虚凝视片刻,道:“连兄想错了。不会伤害我的人就是不会伤害我,此事我看得比谁都清楚。”

他的声音仍十分无力,却含有一股不可动摇的确信。

当我与他对视之时,我竟找不出话来反驳。毕竟,任何一人看到他那双眼睛,都不会质疑,那双几乎没有视力的眼,亦是一双悉晓千百般画皮之下的本相的眼。

“反正,她不会再见你了。”我喃喃重复起那一日他告诉我的话。

“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。”他肯定道。

我轻轻点着头,心知从此刻之后,我所有关于她的问题都不再有意义,亦不必再问出口。但我仍忍不住说:“有的伤害并非出自恶意。”

他的上下眼睫缓缓相碰了一下:“连兄对此有什么心得?”

“你,唉。”我本不擅辩经,遇上他这种道理自成体统者更是束手无策,铩羽而归。

他烧退得快,却还是在床榻上躺了三天。期间小木与小布轮流照料,这三天内他体内的蛊异常安分,我只能在白天去与他说一阵子话,一见他打哈欠,就识趣地走出去。

他痊愈那日正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,小布将所有积压的夏衣都拿出来晾晒,挂满整个院子,在轻风中曳动着,如烟如云。

院中有些花的花期已过,但有另一些不知名的绿茎从土下冒了出来。

我拿着一只瓢,挨个给那些连花苞都没结的葱绿植丛浇水。

一双白净的鞋履蓦地出现在我眼前。我将视线上移,看见一段病后清减几寸的腰肢,再往上,便是戚伤桐又尖了些的下巴。

“今日去镇上置办一套车马吧。”

我一怔:“你伤寒初愈,不用这么急吧?何况你还没告诉他们两个……”我朝那层叠悬挂的衣服上映出的两个矮小影子望去。

“我本来也不欲在此地多待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就在昨天,我感觉不到替身傀儡了。”

“感觉不到,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就是简简单单地断了联系,在那之前,也完全没有一丝痛苦和杀意传过来。”他说,“又得走了。”

我错愕道:“在狗狸山失踪的?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那还等什么,我们一起去镇上,买了车马就走吧。”

他拍了拍我的手,让我稍安勿躁,提声道:“小木,小布,我要离开泷州了,你们这次要与我一起走吗?”

那两个活泼跑动的影子骤然停了下来,先开口的是小布:“公子,我和你走。”

“公子,我不想再奔波了,就让我留下吧。”小木却给了截然相反的回答。

戚伤桐道:“好,从明日起,你就是空庐的主人。”

“我会将它一把火烧了的。”

戚伤桐顿了顿,说:“随你。”

他们都没有一丝犹豫,就好像此前都在心里演练过许多遍今日的场景。

我还未从这过于潦草又无比郑重的告别中回过神来,一阵骨碌碌车轮转动声在院门外响了起来,伴随着汹涌嘈杂的脚步声,似乎有一大群人,气势凌人地向我们的寓居之所逼近。

我下意识地想要跑,但看看自己和身边的人,意识到此时逃也是无用。

戚伤桐亦听见了那声音,撩开遮住视线的一件衣服,神情凝重地盯着大门。

“哐”地一声,院门被撞开了,十几根粗硕圆木哗啦啦倒了进来,最先倒下的一根径直撞到我的小腿上。我将戚伤桐往后一拉,木头在他脚边砸起一阵灰尘。

有人在门外大声说道:“这里是戚公子家?桃仙镇黄家兄弟的酬金送到了!”

半车沉甸甸的木头后面,来人现出身形。

约有四五十个体型精练、样貌英武的壮年男子,穿着样式划一的青黑色窄袖服装,或挎刀剑、或执短棍,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簇拥着一辆华丽的车驾。

此等排场,显然不是一个快开不下去的武馆能做到的。

戚伤桐提起一口气,从容道:“既是来送木材的,将车停在门外就好,我自会派人去搬,现在堵上了我的门,我想请阁下进屋喝一杯茶都不行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刚才那说话声原来是从马车里发出来的。其声如洪钟,震得那欲盖弥彰的车帘都在颤。这是内功还没练到家的体现,只会“放”却不会“收”,急于炫耀反会暴露短处。

“我正好还有一物,要亲手交给戚公子。”那声音又说道,它等了片刻,不见戚伤桐回应,语气加快了几分,“你出来取。”

戚伤桐道:“在下天生眼疾,行动不便,有劳阁下将它送进来吧。”

对方哼笑一声,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:“好。”

凭空传来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一个重物摔在我们面前。白衣染尘,肢体扭曲,俨然是离家多日的“四无公子”。

戚伤桐低头看了一眼,语气没有多少意外地问我:“这是我那替身傀儡吗?”

我回答:“是。”

他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笑了笑:“阁下不像偃门中人,不知是如何断去我的「线」的?”

“你那木匠师父年轻时在千红楼豪赌七夜,付不起赌资,抵押了一把剪子放在我家仓库里,被我借了出来。谁能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呢。”那声音显得有些得意,“戚伤桐,要找你可真难啊。三十六路外道都在替你遮掩,老子打听到的你的行踪都是故意散布的假消息,「石火」的杀手也请不动,绕了不知多少弯路。”

戚伤桐愣了一下,随即神色恢复如常,松快一笑,道:“承蒙几位朋友的照料。”

“你倒跟我谦虚起来了。”那人倏地将车帘一掀,露出其真面目,“我不是来和你唠家常的,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!”

那人一身贵气打扮,发冠与腰带上嵌了大把明珠,将一身银花暗纹的深红锦袍照得光彩焕然。我微微吃了一惊,不是为这位显然不属于山野的名门公子般人物,而是因为我似乎见过这张脸。

我略一思索,就从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面孔。

是那日给我敬酒的二十四人之一。

我拉拉戚伤桐的衣服,小声道:“他好像叫燕……津玉。”

戚伤桐眉峰轻挑,望着那人问:“是燕三公子大驾光临?”

“想得美,抓一个你哪用三哥亲至?”那人表情略略扭曲了一些,露出一个带着刻毒的笑,“今日就叫你知道你落在谁手上,记住了,我叫燕洪廷。”他将手伸出车外,打了个手势,训练有素的护卫顷刻间将小院团团围住。

戚伤桐的声音冷了下来,问:“你来之前去过桃仙镇的武馆?”

“去过啊。”燕洪廷漫不经心道,“在狗狸山误打误撞碰到了你这傀儡,本欲悄悄跟着它找到你,不料却打草惊蛇,之只好在它发现的前一刻剪了你操纵它的「线」。我们在狗狸山附近打听数日,终于在那家武馆里找到了一具傀儡——当今世上除了你,就只有你的赌鬼师父能做出来了。”

他从车厢中抓起一物,向戚伤桐抛来。我一伸手截住了它,拿着一看,是那武师傀儡的一条腿。

对方看着戚伤桐逐渐蹙起的眉,脸色变好了, 本章尚未完结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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